試閱一
入秋午後的陽光是柔和又溫暖，在下午時段的街道人潮不如尖峰時刻那般壅擠，車流量卻還是高得嚇人。黃少天邊走邊數著行人穿越道的紅綠燈秒數，在最後一刻趕上了馬路的另一端。略顯急促的步伐最終停在一棟的大樓前，對於高聳上檔次的外觀他已經漸漸習慣，外牆還大大地標著百貨公司的名稱。
他咬掉手上最後一口的麵包，避開裝飾華麗的大門，改走略為簡陋的後門。熟門熟路地坐上了員工專用的貨梯抵達六樓，出了電梯門便是一家大型書店──準備開始他一天八小時的工作。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進這家書店完全是誤打誤撞，在這裡打工更是在意料之外。一聽說他的新工作，周遭的朋友各個都毫不客氣地用一種「你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嗎」的表情表示，黃少天跟這種可謂充滿文藝氣息的場所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
「真沒禮貌，好說歹說我也是把中國四大奇書都讀過三遍的優秀學生好嗎。」黃少天總是不服氣地反駁。當然，反駁的論點基本上都是加倍奉還。
雖說書店的兼職並非在預定計畫之中，他還是欣然接下了。目前來說，他還算是挺中意這份工作的。
這間位在百貨公司內的書店規模相當龐大，整整一層樓都是滿山滿谷的書櫃，黃少天第一天報到的時候還差點在裡頭找不著方向。就是在這實習了一個星期，還是會經常搞不清楚Ａ區和Ｂ區的區隔走道是哪一條。
「不好意思，請問有關攝影的書在哪一區？」
「攝影實用類的嗎？英文進口書是在Ｅ區，日文進口書在Ｊ區，只要中文書的話在左手邊雜誌區的櫃子數來第三個到第四個書櫃都能找到。」
黃少天游刃有餘地回應前來詢問的客人，過於流利又一長串的回答還讓對方愣了一下。
送走了客人，黃少天又蹲回兒童書區，繼續整理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書櫃。心裡估著差不多是晚班的上班時間，一抬手想看錶，這才注意到自己把錶忘在背包裡。他思索了會，來上班的時候他應該有記得先打卡。
「你來得真早。」
一道男聲伴隨著黑影從背後傳來，黃少天仰頭一望，對著來人笑了笑，「唷，文州，你今天也晚班哈？」
喻文州是比他早進這家店的工讀生，由於剛好是同年，部門主管又將指導新人的工作交給他，不過三天兩人就混在一塊了。
「是啊，早上有事，先跟組長排了晚班。」喻文州也回以一笑，「工作還習慣嗎？」
「還行還行，你剛沒看見我回答書櫃位置是那般的順口。」黃少天直起身，順手拍了拍身上的圍裙，「不過不是我要說，你們怎麼老愛問這問題，加上你，已經有五個人這麼問我了。」
聽著黃少天有些埋怨的語氣，喻文州又笑了笑，「工讀生的雜事多，大家怕你應付不來。」
「嘖嘖，我這是被小瞧了啊……你剛進來的時候不會也這樣吧？每個人看到一次就要問一次？」黃少天撇撇嘴，手裡搬下又被小孩子亂塞的書。
「別介意，習慣就好。」喻文州順手接過黃少天手上所有的童書，「這裡交給我就行了，你先進辦公室，鄭軒要教你其他的工作。」
說完，喻文州頓了一下，見黃少天有些茫然，連忙補充道，「之前帶你去過員工餐廳的那個。」
「哦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你說那個壓力山大嘛，我特有印象！那麼剩這區就給你了，另外一區我整理過了，雖然晚點可能還是要……咳、檢查一下。」兩人交換一個理解的苦笑，黃少天將手頭的東西交出去，便鑽出了兒童區。
兒童區和辦公室是完全兩個方向，他在書海面前稍微考慮了最短的路線。雖然已經把近五百個書櫃都背了起來，但處在書櫃迷宮前還是得思索一下的。
就在已經決定好要怎麼抄近路時，空氣中忽然飄進了一股濃濃的咖啡香，伴隨著烘培過的麵包香，雙重的香氣交雜，毫不留情地刺激著他的嗅覺。
「……又到了這個時間嗎。」黃少天只在內心嘀咕著。
同一層樓，在書店隔壁的角落，附設了一間不怎麼起眼的小咖啡廳。由於太過隱密，一開始他完全沒注意到，第一天上班的時候聞到食物的香味時還誤以為是哪位客人帶進來的。
每到這個時段黃少天就會特別特別難受……下午的時段很容易餓啊！尤其現在正值所謂的食慾之秋，在這微妙的時間點飄來誘惑的食物香味，簡直是太罪惡，完全就是在折磨人。
本來還想著到別的書區晃一下的，現在他只想步伐一轉，趕緊抄近路躲避無形的香味偷襲。
「先生不好意思，請問一下……」
黃少天一頓，停下腳步，立刻換上專業的微笑轉過身：「是？」
喊住他的是位年輕女性，標緻的臉蛋上展露出甜美的微笑，是人見人愛的類型。只不過雖然是位美人，黃少天也僅在心裡讚嘆兩聲而已，因為他大概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我看了平面圖還是不太明白……請問咖啡廳是在這層樓嗎？」
ＢＩＮＧＯ。
猜是猜中了，他可沒覺得開心。面對一臉困擾的客人，黃少天只是保持著臉上嘴角的弧度，恭敬地回應：「是的，請往這走，我帶您過去。」
「好，謝謝，麻煩你了。」
這種情況他遇到很多次了，像這樣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為了那間咖啡廳而來的。至於原因……這幾天下來要他不想知道也沒辦法，因為實在是太明顯了。
黃少天在心底不以為意地哼了幾聲，表面上依舊保持微笑地領著客人。循著越來越濃的香氣，視線漫不經心地掃向四周，步伐卻無意識地越走越快。穿過幾條走道，越過幾架書櫃，眼前很快就浮現一個星期以來不斷闖進他視線的景象。
木製的圍欄將小小的區域與書店一分為二，這家小咖啡廳宛如一座隱藏在世界角落的小天地，將自己從中隔了出來。再往前一點便能看見深棕色的木製吧檯，裡頭只有一個男服務員員忙進忙出，看得出來他相當地忙碌，似乎連他們走近了也沒發現。
這服務員就是個重點。
畢竟在公司裡算是不同櫃位的人，黃少天從來沒有直接和這個男人打過照面。不過要說到這服務員，以他一個星期下來所觀察的現象，也只知道對方是這群顧客經常光顧的主要理由。至於這男人的魅力有多大能吸引一大票的雌……咳，女性，黃少天只能說這麼形容：五官端正，身材高挑，溫和優雅。要用另外一種的解釋即──老少通殺。這麼完美的一個男人在眼前，哪個女人不會動心？
起初黃少天還感到莫名其妙，久了也就習慣了。這男人大概就是這家店的活招牌唄，想必跟在他後頭的這個女孩也是為了這「極品」而來的。
黃少天在內心邊做著無意義的自我猜測，邊回身對人說著就是這兒了。對方微微一笑道了謝，便頭也不回地往吧檯走去，直接和裡面的人打招呼去了。
「……直接來嗎，看不出來原來是豪放型的。」黃少天在心底默默地做著對本人來說相當失禮的評論。
在吧檯裡的男人很快就發現到女孩的存在，抬起頭也以微笑回應。然而就在抬眼的那瞬間，不知怎地，黃少天不經意地和那男人對到了眼。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做反應，只憑直覺朝著對方點頭示意以表招呼，那人卻逕自望向他，似乎在思索什麼。女孩們稱帥的臉龐就直直面著自己，表情意外地有些認真，嘴角若有似無的上揚了幾度，令他費解的是，那雙眼神盡是不明意義的深沉。黃少天甚至感受到氣氛逐漸朝著詭異的方面發展，弄得他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搞什麼鬼？
黃少天直覺不太對勁，就想調頭走人，此時一道略為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嘿！原來你在這。」
他愣愣地抬起頭，見到有些眼熟的身影，先是恍然地眨了眨眼，而後眉頭微微一皺，「嗯，鄭……軒？沒錯吧？」
來人笑得有些無奈，「是是，剛在找你呢。現在方便嗎？」
黃少天可沒忘記喻文州交代自己的事情，「當然當然，現在沒事了，走走走咱回辦公室處理處理。」
他立刻背過身毫不留戀地踏出咖啡廳，步伐加快的速度彷彿是要忘記方才不知從何而萌生的詭異感。
然而才踏出兩步，不曉得哪根筋不對，潛意識中抬起了頭回望咖啡廳的吧檯。除了剛剛的女生不知從何時開始也望向他的方向之外，更讓他覺得怪異的是，那個男人依舊直視著他，而且不清楚是否是他的錯覺──隱隱覺得對方望著自己的同時，眼底的意味深長還帶點戲謔的神情。
……呃嗯，錯覺吧。
黃少天不自然地聳聳肩，收回視線抖擻著精神，隨著鄭軒的腳步進了內部行政的辦公室，將剛剛怪異的感覺全拋在腦後。
忙碌總讓人忽略了時間，這一進去就是一整個晚上，途中他差點連休息時段都給忽略了。幸好其他人見他忙到忘我才出聲提醒一下，否則他大概會一路做到下班。
打卡鐘一響，將閉店的流程都輪完後，便打了卡準備下班。然而出了辦公室，卻發現賣場只被關了一半的燈。後頭的人陸陸續續互相道別離開，他有點好奇又跑回辦公室巡視一圈，沒見半個人影。
摸不著頭緒的又跑回賣場，橙黃色的夜燈依舊亮著，無人的書店特別寧靜，在黃光的襯托下，顯得一股寂寥又沉靜的氛圍。
黃少天沒有特別喜歡書店，但在這股微妙的氛圍中，他也不禁安靜下來，怔怔地站在原地，享受著短暫的安寧。
此刻才感覺到自身的疲累席捲而來，晚餐時間只是隨便用個麵包充飢，全身放鬆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餓了很久。
回家吧。他睏倦地揉了揉過度使用的雙眼，打了一個呵欠，轉身正準備找電源開關，忽然，他聞到一股濃厚的香味，是某種烘焙物剛出爐的味道。
黃少天聽見自己的肚子正咕嚕咕嚕地哀號著。
收回要踏去另外一頭的左腳，右腳拐了一個方向，彷彿一股無形的力量正把他拉往那股香味的源頭。
寂靜的書店只有他逐漸加快的腳步聲，穿過一層一層的書櫃區，耳邊似乎還有微弱的笑聲在迴盪著。
他小小喘著氣，身上的外套被他解了幾顆扣子，腳下的步伐沿著他平常最不喜歡走的路線奔去。耳邊的笑聲逐漸擴大，黃少天才發現原來不是自己的幻聽，是真的還有人在。他狐疑地又跑了幾步，視線已經能看見木製的圍欄，眼尖如他瞥見了兩道黑影。
「組長？」他有些吃驚地看著其中一道趴在吧檯的身影，不正是他們部門的組長嗎？對方見到他似乎也頗詫異。更讓他意外的是，另外一道身影，正是那個活動招牌服務員。
那個男人一見到他，卻是挑了挑眉，朝著半趴在吧檯的人道：「嘿老魏，你們家的工讀生迷路了。」
被男人戲稱為老魏，也正是他們組長的魏琛明顯地愣了一下，轉過頭，一見是他，不禁露出錯愕的表情，「唉喲，我的老天，大家都下班了你怎麼還在這？」
「我……」
正當他想開口解釋之際，忽地有道怪異聲非常不合時宜地響起。黃少天看著兩雙四隻眼睛毫不遮掩地望向自己，原本欲開口的唇型變成有點尷尬的笑容。
「你沒吃飯？難道他們沒告訴你休息時間嗎？」
面對魏琛的疑問，他有些緊張地搖搖手，「不是不是，只是沒有吃太多，所以現在有點……」
還沒說完，他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哀叫兩聲，他只好又報以莫可奈何的微笑。沒辦法，體力消耗不是假的，肚子會餓真的不是他的錯。
魏琛大笑了兩聲，朝他揮了揮手，「年輕人熱量消耗快很正常，不意外不意外。這沒關係，來來來，來這來這。」
黃少天愣了一下，雖滿腹疑惑地但還是乖乖地走近吧檯。平時都遠遠地觀察，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這個木製吧檯。剛剛聞到的香味又更加濃厚了，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肚子又很不給面子的怪叫兩聲。
果然又響起微弱的悶笑聲，但這一次不是來自自家組長，而是那個男人。他用眼角餘光稍微快速打量吧檯，因為吧檯裡還有一個架高的台階，所以對方顯得更高。
正當他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時，魏琛開口將他喚回現實，「在這邊都還習慣吧？會不會很累？」
黃少天頓了一下，收回亂飄的視線，笑了笑，「一開始是有點不適應……大概習慣就沒問題了，小事小事！你看我搬那些箱子都搬到鍛練出肌肉了！」說著，他邊擺弄自己的手臂，惹得對方呵呵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有任何問題就說啊不要緊，咱們是不會讓你──」
語未落，一陣狂響的電話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黃少天回頭望向他們書店的櫃台方向，又有些困惑地看了看魏琛，對方只是皺了皺眉頭，嘀咕著誰在這種時間打來。
「我去瞧瞧，看是哪個沒長腦的客人在閉店時間打電話來……對了對了，」魏琛直起身，拍了拍黃少天的肩膀，又說：「餓了是唄！組長請吃宵夜啊。這傢伙做得東西算是勉強可以接受，你將就將就哈！」
提到「這傢伙」這字詞，魏琛還一臉嫌棄地指了指吧檯裡面的那個男人。
對方任魏琛指著自己的鼻子，顯然對這個「勉強接受」的評語不以為意，「好像有人每次上晚班都會要求做一份宵夜來著？」
「老子是怕你業績做不夠，給你面子！還不好好膜拜感激感激！」
說著，魏琛邊快步走出咖啡廳，還不忘對黃少天揮揮手：「那份你吃吧就算我的，反正我……啊啊該死，這電話到底是誰打的？！」惱人的電話鈴還是響個不停。
大概是餓昏頭了，黃少天只是呆愣地看著組長離去的背影，心中除了茫然還是茫然。這組長倒是挺乾脆的，說走就走，扔他一個在這是要他何去何從？！
被隨意放生的感覺有點奇妙，黃少天總有種強迫中獎的感覺。
試閱二
將閉店該做的事全都處理完畢，黃少天拖著疲憊又沉重的身體回員工的休息室。他已經連續六天都接晚班，明天終於能好好休息一天，恰好學校也沒課，要睡到天荒地老都沒問題。每天平均只睡四小時的日子真夠嗆的。現在只要給他一張床，他絕對是倒下三秒入睡。
他推開休息室的門，裡頭三三兩兩的人正一個個道別，見到他進來也跟著打招呼。他疲憊地揮了揮手，慰問和各種閒聊交雜在耳邊，他一一回應每個人的聲音。即使再疲倦，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對話也會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耳裡聽著同事們的八卦，吵吵鬧鬧的，卻讓心情也不再緊繃。一來一往，講得口都渴了，順手打開櫃子，正要拿出自己的水杯，眼睛正好瞄到被他放置在裏側的書。看了看，心情又更加舒爽。
「靠，黃少，笑得這麼噁心！」
「不會在裡面藏小黃書吧你……」
「我去，這合法嗎。還不快點拿出來跟兄弟分享！」
面對同事們你一言我一句的，黃少天連連丟了兩個白眼，嘴上更是不饒人，「我笑是噁心到你了？去去你還是先照鏡子看看你的臉比較快，省得我浪費唇舌。而且到底是誰會在這裡藏小黃書啊？來來來評評理，這種地方看哪來的快感？」
「說不準你就喜歡這種的？」
「還是早點承認吧哈哈哈哈！好兄弟如我們是不會鄙視你的，放心好了，咱們只會笑你！」
面對幾個同事的調侃黃少天是沒在怕，更何況他最厲害的可是口舌之戰，要以一敵眾這種簡直小意思，三兩下功夫就把人給比了下去。大夥兒也早習以為常，不如說這種場景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次，而且基本上都是黃少天完勝。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敢太招惹黃少天……單純嘴砲而言。
即使嘻笑打鬧，大家手上的動作可沒停，畢竟能早一步離開是一步，被操練了一整天，每個人都歸心似箭。各個拿著自己的書包或是隨身物品，迅速出了休息室。
「走啦走啦！」
「誰去按個電梯啊趕緊的！」
「吵死了、你不是田徑的嗎？你上！」
「你妹啊那都小學的事了，別拿出來說！」
聽著外頭的喧騰漸行漸遠，隔著一道門的聲響更加模糊。黃少天對著門板笑了笑，又低回頭開始翻閱著自己借來的雜誌。
「喂、黃少，你不走啊？」
自己的名字猛然傳進耳裡，他朝門口一望，發現本來應該闔上的門此時開了一個小縫，中間塞了一顆人頭，差點沒讓陷入思考的黃少天嚇得出魂。
「臥擦要嚇死誰呢……你才是，大家都走了你還在這幹嘛？」他拍拍胸脯，壓壓驚。
「沒，只是怕你忘記冰箱裡的東西，上次店長才在罵為啥冰箱這麼多過期的食物呢。就這樣，閃人啦！」
「什……」疑問都還來不及說出口，那顆人頭自顧自地說完話就跑得不見影子。這大晚上的讓他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要不是外面還有大喊電梯裡的等我之類的話，他真覺得自己遇到不科學的傢伙。
話又說回來，對方說什麼來著？冰箱裡？他可不記得自己有放什麼東西在小冰箱，或許是別人記錯了。雖然很想確認，無奈對方連個發問的機會都沒給。不愧是田徑隊出身的，身手矯健。
不過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還是打開檢查一下為好。不都說了店長開罵了，誰被抓到誰倒楣，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就當順手當好人積點人品唄。
當他這麼想著，打開冰箱門看到全空的冰箱櫃，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被耍了。後來想想，既然有人覺得裡面有自己的東西，那就表示那些人也開過冰箱，所以這些空蕩蕩的空間肯定之前塞滿了他們的東西。黃少天讚歎了一下自我優秀的推理能力，又往更深處的地方找，翻來覆去，終於在上層的冷藏箱發現一個白色小方盒。
他又翻了其他地方，都是全空的。只好撈出那個根本沒見過的盒子，正想著這個盒子到底哪裡像是自己的，拿起來一看便明白了。
這上面不寫著自己的大名嘛！黃少天三個字好端端的寫在盒子的表面，要想忽略都很難。一看筆跡就知道不是本人自己寫的，其他人大概光憑名字就擅自認定這是他的。說實在黃少天也還沒認出其他人的字跡，所以這個寫得很飄忽的字體他根本沒印象在哪裡看過。
嚴格來說，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是別亂拿的好，但上面都寫了自己的名字……想了想，最終還是敵不過好奇心。
保持疑惑和懷疑，他撕開膠帶掀開盒蓋，一見內容物，他的表情立刻從疑惑轉為驚喜，又變回更疑惑。
裡頭是一顆焦糖布蕾。
第一個反應是賺到了，接著立刻發現不對，這根本就是來歷不明的食物。盒子上還寫著大大的黃少天，讓他更加茫然。
是誰留給他的嗎？誰放的啊？店裡唯一知道自己喜歡甜食的人早就休長假去了……不對，還有一個。
「是那個傢伙嗎……連個署名也沒有。」黃少天看著陌生的筆跡，喃喃自語著。除了那個人，他實在想不出其他人了。
既然是別人的好意，那他可不能踐踏了！反正上面是寫他的名字嘛，交給他處理肯定是沒錯了。剛好他餓了，正想吃個甜的東西呢。
他又在冰箱裡翻到塑膠小湯匙，迫不及待地就往盒子裡挖了一小口，正準備張口消滅它之際，他的目光正巧盒子的裏側一排密密麻麻的黑色給吸引過去。拿近一看，才發現上頭寫了四個小字。
沒有署名，沒有主詞，只有簡單的幾個字……黃少天看得都茫了。
停在半空中的湯匙直接送進嘴裡，被挖了一小口的布蕾在他的舌尖上慢慢化開，甜膩的口感開始蔓延。眼睛卻始終離不開那一行有些潦草的字跡。
──好好休息。
嘴裡的滑順口感順著喉嚨吞下，他咬著湯匙咂嘴兩聲。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