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歸〉(上)
葛戍
戚畫
倪忘歸
夜色下,刀光劍影交錯而過,寒原之上,戰事未歇。
累累橫陳的屍體中,兩人凜凜對峙,其中一黑衣者手持雙斬刀,遮面的蒙布已被劃破,冷然盯視著面前不遠的那名黑膚少年。
儘管被他們一夥人所圍攻,渾身是傷的少年卻毫無畏懼,超絕的武技在相對劣勢的狀況下將來犯者一一誅殺,如今僅存為首的雙刀黑衣者。
葛戍知道自己當下的情況十分不利,外傷遍體,腿上一箭也讓他行動受制,更糟糕的是,從他面對圍殺至今已經半個時辰了,遠遠超出他肺腑舊患所能承受的兩刻鐘。
必須盡快解決眼前此人。
今天的委事只是到舒野附近替人尋回失散孩童,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回程中途遭遇圍殺,這幫人所言他一句也聽不懂,只知道是來要自己的命,迫於危險,他果斷痛下殺手,但最後這名雙刀者卻極為難與,此人能耐幾乎與他並駕齊驅,且還對自己的武技頗為深熟,可自己卻沒有平時的餘裕能夠抗衡。
該怎麼辦才好?
天際一聲鴞啼,黑衣客頃刻提刀殺來!
危機剎那,不容他多慮了,袖中匕首轉出,葛戍瞬間橫劍一錯,兩刃交擦,火花立現,錚然銳響刺耳至極!
發波心法——驚蟄五弄!
既然對方深熟他的武技,那就用市紫所傳的逍遙會功法破局!
此計果然奏效,黑衣者猝不及防的意識一震,霎時!勝負已分!
身形交錯,一劍斷首!
越過黑衣者的斷頭屍後,葛戍卻幾乎要撲跌倒地,立即反轉劍身支撐住自己,他猛地咳出一大口血,在殘雪間斑斑刺目。
肺腑的舊傷已經不容拖延了,抹了抹唇角,他起身回望,找尋能夠盡快覓得安全之處的方向,眼界中卻映入一件事物讓他難以忽視。
那是什麼?木牌?踉蹌上前,拾起黑衣者身旁掉落之物,他迷惑的翻看。
很眼熟,就連上面的字也幾乎一樣……戍?不對,那一點是市紫捺上的,這裡面卻是一道橫線,到底是什麼?
雖然不明所以,但他直覺此物相當重要,於是順手收起,然後提起劍,撫著胸口跌跌撞撞朝向通往槐根鎮上的道途走去。
卸下一身繁複裝扮又洗去妝容,收了掌櫃字據,這下才算了結整起委事。
天色仍是深沉,若沒再下雪的話,過不了多久就要泛起薄薄一層魚肚白了吧。戚畫捏捏眉心,牽著那提燈之人就要往家的方向走去,都這個點了,他著實不想,也沒有餘力先將人送回靖端堂。
甫踏出鎮外,一絲淺淡血鏽味就傳入鼻中,「倪公子,你可有嗅到血味?」邊問,邊將人往自個拉近了些,惟恐那染血的並非善類,且正蟄伏於旁人那側。
經戚畫一提,倪忘歸這才在空氣中嗅到那淡淡的鐵血味... …可他卻沒察覺的一絲的殺意或氣息。
莫不是有人刻意的想隱藏自己,就是已經受傷昏迷。想至此,忘歸便將手上的燈提的高些:「畫兄不用擔心,只是這血腥味怕是有人受傷不輕。」這寒冷的天氣裡,僅僅是失溫也是能夠輕易的要人性命。
牽緊身旁的人,倪忘歸試著找尋源頭,然而越接近,那血的味道越發濃烈。
接近道途時,隱隱見到遠處有燈火沿路而來,葛戍於是將自己藏身至路邊的槐樹後,打算暫且緩緩,靜待對方通過,一方面是不知來者善惡,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實在走不動了。
隨著旁人的腳步與鏽味愈發濃重之處走去,戚畫瞧見地面積水被染上抹刺眼的紅,知道確實如忘歸所說的,這人許是傷勢極重。倘是如此,他便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了。
幾步後,兩人來到一棵槐樹前,他連著手將燈盞拉來,照亮樹下,也照亮那張熟悉至極的面容。他驚呼著,當即鬆了手蹲下身去,「葛公子!」
在發覺來者與燈火正在接近時葛戍原想避開,但一股熟悉的藥煙氣息卻讓他打消了念頭,待預期中的那人出現於眼界內,他不禁鬆了口氣。
「咳……戚先生。」回應一聲,他慶幸這不是因為自己傷重而出現的幻覺。
(待續)